画手写文,爽就完事儿了。

兴趣使然的副业子博,不定期掉落啰嗦的碎碎念,是无光的灵魂!不适宜关注但很适合一起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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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伍


阿伍是那种你在人群中很少愿意去关注的那类人:四十岁出头,本来就不高的细瘦身子因为常年佝偻着脊背变得更加不惹人注目。五官也都平平无奇,顶多是那些参差不齐的牙齿让人多看了两眼,不过他那一头柔软而卷曲的短发却比它们主人的性格张扬多了,蓬松又肆意的盘踞在头顶,根根乌黑,呈现出与那张脸截然不同的朝气模样。

哪怕如此他还是太不醒目了,不然哪怕你多盯着他几秒,就会发现除了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外,这个本因穿着邋遢的民工浑身上下不可思议的干净整洁,连袖口的线头都被细心的烧过,磨去骨子里的桀骜被藏进旁边的衣缝中。

这和阿伍在不在意自己的外表无关,他只是喜欢尽可能的保持整洁,他是个体面人,一个体面人就得穿干净衣服。



阿伍正用腋下夹紧一个长条状的金属零件。

他从来没有试图弄懂过怀里这个玩意儿是放在哪儿的,或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就只是夹着它,搬运它,任由这由三根金属管组合而成的工业产物将他的上臂硌得生疼。他经历过更糟的,这没有什么。不过他选择用夹的他自然也有他的缘由,也许人们时常误解他为木讷,但他并不是喜欢让自己不适的人——因为在这个下午,他的双手有其他的任务——一袋水泥把他脚边那个黄麻袋塞得满满的,平时背的那个牛仔帆布包也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按照计划,他要把这几样东西送去火车站。

因此他现在随着人流在地铁换乘的地下通道里走着,脑子里第千百次规划着穿行的路径。尽管他知道他的货物们并不会蹭脏周围人的衣服,但阿伍还是相当小心的和周遭的行人保持着距离。这很好,会让他的旅途平静而高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阿伍害怕惹上麻烦,但他总是不能真正避开他最想避开的一切。这也许就能解释他为何在这个城市奔走了这么多年却仍然做着一份运输工人的工作了。

地铁里很亮,这是一种不分昼夜的光明,足以让人混淆时间。他使劲儿的眨眨眼,发现有一块儿指路灯被弄碎了,白晃晃的灯管少了阻隔直直的刺伤了他的眼睛,这让他不禁虚晃了脚步,鞋子在地砖上发出“刺啦”一声尖响,划破空气让人群制造出的白噪音打乱阵脚。他自己都为这声音感到瑟缩,同时想起来,今天是个雨天。

明亮,干燥,温暖又嘈杂的室内,而外面却是个雨天。



“你这包儿拎着多累啊,”

阿伍循着声音回过头,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瘦高老头,用一口地道京腔把自己的思绪从外面那场大雨里生生拽了回来——好像也没有完全拽回来,阿伍这时候还在想着这场雨。

“我说,你找个地方给挂起来,搁地上也成。这天儿怎么想着干这个的。”

面对这样的责问,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这个陌生人咧了咧嘴,以此规避搭话,仅仅是露出一个出于礼貌的笑容来,那口龅牙就是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一点牙龈——这并不是说他笑得不真诚,实际上这个歪歪扭扭的笑容还是能让不少人感觉到一种质朴的亲切的。一丝懵懂和羞赧的弱势感总会让人感到一种默许,进而最不善言辞的人也会想要表达自己,这就是阿伍这个表情的魔力,而他本人却不自知。

显而易见的,阿伍的沉默并没有败了这位老爷子的兴致,他把手往身后一背,晃了晃脑袋盯着阿伍这时候放下来的那个麻袋。

“要我说,你这过得了安检也是不容易,这铁棍儿就不让带,最近查的严,这过两天还得更严——”

他就这么自顾自的说着,热切又蛮横,也没管阿伍是不是听进去了,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做派。

啊,北京。

其实阿伍不知道自己对于雨天是一种什么感觉,对北京也是。实际上他对于大多数事情都有一种类似的感受:说不上讨厌,但也远不及喜欢,他只是……只是承受着。其实下雨也是不错的,忽略满地的泥泞带来的麻烦和需要更勤快的换洗衣服外都很好,下雨的时候人们总是很疏离——独自走路,独自工作,独自去生活,顾不上去互相打搅——就和阿伍一年中的其他日子一样。

这时阿伍才发现面前的老爷子已经截住了话头,瞅着眼睛望着自己,等着一个回应。

“哈哈,是吗。”

就是这个,哪怕这其中的敷衍是如此的明显。大爷满意的一拍裤腿,化纤布料在他的手掌下发出啪的一声:“那可不是!”



阿武转回身体,忽然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喜欢下雨的,然后一次也没有再往后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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